讲座漫淡江西文化

时间:年5月10日晚

地点:南昌席殊书屋

主题:漫谈江西文化

主持:周明鹃邓小辉

环节:到场嘉宾介绍;江西文化阅读日揭幕;主讲人推荐10本图书;席殊先生介绍读书会缘起;邓小辉先生宣读陈政读书会规章。

陈政:我确实不知道这个读书会是这么搞的,这么多人,这么多期盼的眼神,搞得我诚惶诚恐,汗都出来了。好多朋友也是过于厚爱,我受当不起。陈政也就是个普通人,绝对没有那么高的水平。关于这个读书会,席殊先生跟我商量过好几次,我觉得劝人读书嘛总是好事,这是一;第二个呢,我在年的时候,江西晨报约我们几个出版社的社长,每个人写篇文章,我那篇文章就没有按常规报告出版社的工作,而是写了一篇《开卷未必有益》的文章,告诫大家读书要有选择,因为现在我们中国有多家出版社,每年出的书将近40万种,你根本看不过来,其中垃圾我估计有30万种。我们古人说“开卷有益”,现在假如负责任,就只能说“开卷未必有益”。

加入陈政读书会,我们向大家推荐的肯定是有意义的书,是值得一读的书,这是可见的好处。外面的书太多了,你挑来挑去搞不好挑了一堆有毒的东西回去了,加上盗版也猖獗,而盗版书是看不得的。

另外,我要在这里感谢三位发起人特别是席殊先生,大家知道当年他的硬笔书法史风靡全国,他的粉丝何止百万。席殊先生拿出了他其他产业的钱补贴到书店里,这就是情怀,大家知道卖书是亏本的。我基本上两个月去一次青苑,去了我不会找万国英打折,我是全价买。我到席殊书屋这里来,我也肯定不会找席殊先生要求打折。我觉得这是我小小的一份心意,卖两本书赚不到几个钱,你还要求打折,何苦呢。我想这是一点一滴在支持书店,如果书店都关了门我们还能到哪里读书啊?网上买书是说不清楚的,因为你只能看到标题,你没有看到书的内容包括它的装帧设计用纸,买回来可能遗憾蛮多。还是要有地面书店,那个挑书的感觉真好,在那里寻寻觅觅两三个小时不知不觉,非常舒服,回去后书可以看半个月,看半个月又很舒服,如果是网上买来的,太直接了,幸福感就没有那么长,而幸福感往往藏在过程中。这是我的体会。

席殊先生邀请我做江西文化的讲座,因为我在江西文化研究会做了个秘书长,就以为我对江西文化有很大研究,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我只是对江西文化研究有兴趣罢了,了解情况比一般人多一点而已。但是既然要做节目,我就漫谈嘛,漫谈就是聊天,聊天比较好玩,不是讲座而是聊天,这种设置让我们都放松,因为聊错了可以提出来,我们当面背后讨论都可以的。

漫谈江西文化,这个题目很重要,4万江西人,如果你对生你养你这片土地一点都不了解的话,那你当江西人就不合格,你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江西人。这话可能说得有点重,但是作为要求,特别作为读书人的要求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就像你是某某人的小孩,你说对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除开姓名之外什么都搞不清楚,你说你这个小孩合格么?今天母亲节,你这样那样纪念母亲,母亲想什么?她爱什么、恨什么?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身边有些什么朋友,她是什么样的价值取向,你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你能说你真爱你的母亲么?

今天漫谈江西文化,就是想利用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把江西文化理一根线出来。我把李敖的话套过来说“让陈政去读书,然后我们来读陈政”。你们划得来,因为我要读两三天的书,你们听一个多小时就揽入怀中。

陈政:我分四个部分来聊我们需要了解的江西文化。

第一,江西文化和赣文化这两个概念,好多人肯定是搞不清楚的,认为赣文化等于江西文化,一般人肯定这么想,实际上这是不对的,至少不完全对。赣文化是指一定的地域形成后随着变迁而有它的遗存或文化烙印的文化形态,比如现在已经划到浙江去了或是划到安徽去了,但原本的文化烙印深厚,一时半会难以同化。就像婺源一会划到江西,一会又划回安徽,但归根结底它还是徽文化的,因为婺源身上散发的,是浓郁的徽州文化气息。赣文化,我理解为文化气场,是表述一个文化气场的概念。再如我们江西彭泽县,有一个村子在安徽省东至县境内,人,面积1、8平方公里,地址也怪怪的:安徽省东至县青山乡转江西省彭泽县杨梓镇双彭村王屋组。四周都是安徽的村庄,这里的村民却按江西人的习俗生活,这个村,是历史留给江西的一块飞地,也是赣文化在地理安徽上的一个活的标本。江西文化是指这个行政规划区域内呈现的主要个性与特质,当然与赣文化有很多地方重合,但是在个性与特质这个地方出现了分水岭。如婺源文化可以纳入江西文化,但是也应该划入徽文化。江西文化与赣文化如同一件两用杉,虽然同是一件衣服,却有不同功能和用途。

第二讲江西的地理,我们东边是怀玉山武夷山,怀玉山是黄山的余脉,武夷山最高峰黄岗山米在我们江西境内,但是人们一说到武夷山去玩就是去福建,不来我们江西。我们江西人老是很被动,东西是我们的,主峰在我们这里,但是品牌给人家拿走了,游客的钱都让人家赚走了。这个后面我还会讲到。我们南边是大庾岭九连山,大庾岭与九连山属于南岭山脉。西边是罗霄山和幕阜山,还有九岭山,三条山脉把西边和北边的一部分都挡住了,我的老家武宁就是九岭山和幕阜山两大山系的夹峙中。如果北边的大别山在往南走公里,整个江西就是典型的一个盆地。还是上苍造物时,给我们留了一扇透气的窗户,它往后退了多公里,在九江那个方向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巨大的豁口,然后长江从那里通过,江西的盆地形态就不存在了,它成了一个我们南昌话讲叫“撮箕”形状。当然也有人把江西地形描绘得美丽一点,说是象一副弓箭,赣江就像一支箭,搭在弓上。但是我想整个形态它还就是个撮箕。在江西这个撮箕上,水系相当发达,赣江、抚河、信江、饶河、修水搭起骨架,条大小河流交错纵横,大多流入鄱阳湖,形成鄱阳湖水系。据测算,平均每年经由鄱阳湖注入长江流到东海的水量达亿立方米,超过黄河、淮河、海河三大水系入海的总水量。地理形成使江西没有变成像四川那样的盆地,如果是个盆地搞不好就是第二个四川了。我们在这个土地上生存是这样一种环境,换句话说,江西人是生存在水撮箕里的人。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撮箕里的人,有在水撮箕里生存的独特方式、行为习惯和思维定势,江西的山川风貌就养育出我们这些能适应江西山川风貌的江西儿女。

陈政:第三个呢,江西文化非常独特,叫“吴头楚尾”,也叫“不东不西,不是东西”,不是东,也不是西,不是吴文化也不是楚文化。这个话也有一定道理,所谓“东西”它一定要有东西。江西历史上就从来没有成为地域政治中心,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河北在战国时候有燕国赵国,山西有晋国,河南是魏国,周天子还在那里建都,江苏有南京六朝古都。汉朝第九个皇帝叫刘贺,只当了几十天就被废了,打发到江西做海昏侯,算是沾了点皇帝气。好不容易盼了一个南唐,中主李璟觉得南昌的风水比南京好,为避后周锋芒和“金陵王气黯然收”的风水,就觉得应该迁到南昌来建都,宫殿都做了,准备搬过来,结果呢,李璟命不好,很快死掉了,加上大臣们反对的多,所以就没有正式搬过来。一个小朝廷的帝都梦就这样破灭了。老南昌人都知道的,南唐皇城大体位于现在的中山路东段,西至东湖,北至上营坊。皇宫长春殿很可能在南昌保育院附近位置。南昌有的路叫衙前路、皇殿侧,都是准备皇城搬过来取的名。南朝还不是大朝廷,小朝廷都阴差阳错没搬过来。因此南昌从来就没有成为一个中心,尤其是“君临天下”的政治中心。没有中心就不是“东西”。中国人是认定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你没有成为中心你就不能制造规矩;不是中心就会边缘化,所以才不是“东西”。对此我们要有清醒认识。

一定的区域文化养成,要有相对长期稳定的行政区划或文化空间作为前提。而江西历史行政版图成建制非常晚。秦代开始搞郡县制,天下一共划了四十多个郡,我们江西一个郡也没有,我们归九江郡管,但是,那时九江郡可不是现在的九江,而是古扬州,郡治不在我们这里。到了汉朝设立豫章郡,我们江西人很多拿“豫章”来说事,实际上这个豫章郡也是属于扬州,而且当时划入豫章郡的只有江西一十八个县,相当于现在的赣州是划在豫章郡的。现在江西有九十多个县,大部分都不是豫章郡的。到了唐代就有一个正式的名字了,叫江南西道,江西这个名称从唐代开始有。但是江南西道不是一个行政建制,它是一个监察系统,就是监察官要沿着这个线路监察官员,一路巡视过去,就像我们现在的巡视组,但它不是一个行政区划。一直到宋朝,把江南西道改成江南西路,江西到了元朝才开始设置行省,可管辖区域离现在的版图也相去甚远。

元朝的江西行省管那些地方呢?现在的江西只有九江上饶抚州还有赣州,是属于江西省的,其他的都不属江西行省管辖。但是那个时候的江西省又很大,因为整个广东是归江西管的。到了明朝的时候江西行政区划才比较明确,江西省管七十八个州县,比现在还要小一点,现在有九十多个县。到清朝基本上是延续的,到民国又改了一些。所以整体上看我们江西没什么王气。但是没有王气不要紧,我们有文化气,等下我会讲。

陈政:我最近写了一篇文章叫[山冈上的明朝],里面有一段话,就是那个少数民族,从南北朝的鲜卑开始,然后是五胡十六国,再是元朝蒙古人,最后面是满族八旗,不怕他们当时如何勇武,如何野蛮,他们都会陷进文化的圆周率。把文明一拳打倒在地,然后骑在文明的身上,吸食文明的养料,最后自己成为文明人,历史就是这样前进的,你看现在这些人都成汉人了。文化的力量太强大了,你开始打过来气势汹汹,结果后面就变成了我们民族的一部分。文武之道,武是火,文是水。这是水的作用,水和火不一样,他们是火我们是水,柔能克刚,水能覆舟,了不得。

综合上面讲的,江西文化有几个重要的特点,世界分东西中国分南北,世界有西方东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价值体系,不同的文化形态。你归纳了以后脑子里就非常清楚,就能够从同理心的角度去理解西方人,反过来你就可以看到西方人看待我们东方哪些是到位的,哪些是隔靴挠痒的。中国分南北,以前就是分淮河以南和淮河以北,当然这是地理分界线,后面又分成长江以南长江以北。南边与北边的人完全不一样,你们看过《中国人》的那套书吧?写各个地方人的脾气性格,蛮好玩的。

我们江西人有哪些特点呢?第一个是叫兼收并蓄,海纳百川,这是从正面说。如果从侧面说,江西人比较懒,创造力不强,喜欢拿来主义,跟着人家屁股跑。江西人不太排外,90年代初,有些外地朋友到南昌来,我带他们到一些馆子去吃饭,他们发现南昌的菜很好吃。我说你知道南昌菜为什么好吃吧?它是“兼容并蓄”的。它容人家,那里来的它都欢迎,什么川菜湘菜粤菜鲁菜淮阳菜都欢迎。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的红花硕朵。南昌菜不但不排挤外面的菜,而且还愿学习,将各种菜好的部分拿过来,让南昌菜更好吃,更可口。但这样一来,特色也就减弱了,特色不鲜明的赣菜,尽管我们说好吃,但从来就没挤进过八大中国菜系。其他菜系可是很坚守的,不相信你把南昌菜开到四川去看看,开到长沙去试试看,它们会赶你走。江西人不会,所以江西菜就会越做越好吃,我们赣菜是没有理论家,没有好的传播途径,走不出去,赣菜好吃啊。我做过一个比较,如果往雅里靠,淮扬菜是比较好的,第二应该是粤菜,其他的我都觉得没江西菜好,也许是我太喜欢江西了,江西菜是“兼容并蓄”的,他把人家好的东西都学过来,最后变成自己的菜。我们赣南人可以把鱼肉做成饺子皮,哪个菜系做得到。毛泽东一次去赣南,一个蒸笼,四个小碟,吃得高兴,马上命名“四星望月”。他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下为这个菜命名,说明那个菜打动了他。

陈政:清朝有一个人叫高普,他说“江西大不如吴,强不如楚,然有吴之文而去其靡,有楚之质而去其犷。”也就是说,江西人把吴国的靡靡之音去掉了一点,所以我们江西人相对没有那么柔和,吴国是浙江江苏一带,讲话嗲声嗲气,很柔和的。一个男子汉走出来一米八,一开口娘娘腔,不怪,他操的是“吴侬软语”。然后呢,楚国人又太粗犷,太蛮了太霸气,我们江西人又比湖南湖北人少了那点横蛮霸气。上世纪70年代我在上海待了好几年,上公共汽车如果人家撞你一下,你一发蛮上海人不会作声的,如果你不作声他反而会欺负你。去武汉长沙,坐公共汽车就不能这样,挤了碰了你还没发火他先发火了,敢打好拼,一个人能打好几个,敢赌命,敢为天下先。去其“靡”,我们没有那么柔弱;去其“犷”,我们没有那么霸蛮。江西人“吴头楚尾”,一边削掉一点,所以我们就变得中间了、中庸了。这种地理环境让我们吴头楚尾,让我们规矩守正,让我们渔樵耕读诗书传家。

第二条,恪守正统的向心力,追随主流立场。就是坚决拥护中央,做大家庭中的乖儿子。这是江西人的基本立场。我原来在各个场合也都讲过,文化分了几层:主流文化、精英文化(高雅文化)、民间文化、通俗文化。江西人的文化价值取向是向主流文化靠拢的,这种价值取向使得江西成为“文章节义之邦”。

所谓“文章”,是指江西多出著名文人,拥有开创文体及流派的文学大家和整齐的文学家阵容:陶渊明开田园诗派或称隐逸诗派;黄庭坚创江西诗派;杨万里创诚斋诗体;王安石创半山体;杨士奇创台阁体;陈三立创同光体。唐宋八大家,江西有三家:欧阳修、王安石、曾巩。元诗四大家,江西也有三家:虞集、范梈、掲傒斯。

以“节义”论,江西士子身上充满人间正气。洪皓使金被拘十五年不忘故土;胡铨迎斧钺力请诛秦桧以谢岳飞;江万里全家投水拒降,谢枋得铜脊铁骨绝食抗元;文天祥留得丹心照汗青,方志敏狱中书《清贫》。还有八大山人、易堂九子、髻山七隐、程山七子等等,都在昭示着江西人的气节与忠义。

中央以儒学为统治思想,几千年这样下来了,所以江西就成为了“文章节义之邦”。中央提倡科举,从隋朝到清末,江西的状元进士举人就前赴后继源源不断,江西就书院遍地讲学成风;中原风靡禅宗,一经江西就生根发芽,就有了“五家七宗”,自成南禅,自成体系并广播天下。

陈政:第三个,江西的腹地文化和周边发展的不平衡性和多元性。江西因为没有中心,所以南昌的影响力非常有限非常可怜。江西周边,又被一些地域文化特色很浓郁的地方所环绕,这样就造成边际地区容易被其它文化吸咐。到现在还是这样的。比如讲我们的萍乡就向着长沙,不相信你们调查一下,他们周末去长沙玩,一般不会到南昌来;然后九江是往武汉跑的,景德镇市往南京跑;上饶那边的往杭州跑。因为南昌没有当过中心所以缺乏吸附力。当然由于行政中心在这,“我让你开会你不能不来”,作为行政中心功能还是存在的,我这里说的是文化功能。

我们赣方言是以南昌话与抚州话为主的,所以南昌人不要笑抚州人,你们是一个体系的,我们学中文的都知道。整个九江是属于北方方言区,所以九江人讲话很容易变成普通话;吉安过去以后又是客家话,又不是赣方言;我们武宁、修水、铜鼓话很像湖南湖北话,不算赣方言的。所以赣方言辐射的范围有限只有南昌跟抚州地区,语言的认同感又严重不足,更加不易形成强大的文化辐射。而边界地区体现相邻地域文化十分明显,那边是吴越文化,那边是楚文化,那边是徽文化,所以我们江西头皮都发麻,不知道从哪找起。从另一方面说,江西文化多元的一面,也就呈现出来了。

下面我再谈一下江西老表。大家应该都清楚,江西老表有几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元末明初和明末清初,江西人两次“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这两次历史上的先民大迁徙,改变了地域文化生态环境,开创了地域文化交融的新局面。第一次是元末明初,朱元璋的大将徐达血战长沙,整整四年,田畴荒芜,人丁散失,基本上鸡犬不留了。明王朝确立后,就近从江西迁入大量人口,允许“占标占地”,恢复湖广(湖南湖北两省)生机。第二次是明末崇祯年间,有一个农民起义领袖叫张献忠,他非常残暴,到四川去把人杀得差不多了。过去我们不说这个,说农民起义都是好的,不对的,农民起义有好的有不好的,特别张献忠到处杀人肯定不好。加上清军追杀农民军也滥杀无辜,至使四川(主要是德阳地区)人口殆尽,满目荒凉。人杀光了怎么办呢?接下来就是江西填湖广,湖广填四川,那次移民是这样的。当初都是一家一家迁过去的,留下来的不就是表亲了嘛,所以人家问他干嘛去啊,他说看表亲去(表哥,表姐,表姑,表姨)。这是一种说法,我觉得很实在,有历史依据,比较靠谱。

第二种说法,元末朱元璋跟陈友谅在鄱阳湖打了十几年,朱元璋哪里打得过陈友谅。陈友谅那时候的人马差不多是六十万啊,朱元璋一共才二十万人,实力悬殊巨大。但是朱元璋会用人。一个国家政权的建立它是需要三种人的,一种真命天子,李自成就不是真命天子,他不会用人,他到了北京也不颁发制度,一个地方要有制度的,要治理这个地方。你忙着抢民女抢仓库,这不是土匪嘛,这不是天子,打下来了也做不了皇帝。第二个要有武将,就是能给你打仗的,第三个是知识分子帮你管理。清朝实际上远远的不如李自成和崇祯皇帝的知识分子多,清朝最后用了洪承畴,洪承畴为确立满清政权立下汗马功劳,整个制度文化的建设都是由洪承畴一手完成的。扯远了,转回来。说是朱元璋跟陈友谅打仗多次遇险,有一次躲在渔民的船里面,陈友谅的追兵追过来以后,看到一个人躺在那个地方,假装在那里发烧,上面还蒙着一块毛巾在那里,呼吸微弱。那个兵拿火把一照,问这事谁啊?渔民就说这是我表哥,得了痢疾,还传染。那群兵一看就赶紧走了,追兵走远后朱元璋就跟那渔民说,“你救命之恩,我终生不忘,我当上皇帝后,第一,你这个地区我给你免粮,就不用交公粮了”;第二,世世代代管你江西人叫“老表”。这是第二个版本。

我觉得这两个版本都有点靠谱,因为朱元璋虽然没有什么文化,但还是知道知恩图报的,虽然他后来也杀了很多功臣。

陈政:“表”字本身是指木头的“木”,实际上这之前是讲一个图腾,就像天安门边上有两个“华表”,华表上面那个龙就是图腾。老,祖宗之谓。表,表亲。老表应该是图腾表柱的土话俗语转过来的,应该是图腾在江西族群中的记忆残留。

还有一种说法蛮好玩的,说我们江西人产风水师比较多,最早的风水师李淳风就是我们赣州人嘛。唐末杨筠松避居赣南,创立风水“形势派”。因为风水师都要拿一个罗盘的,那时叫表盘,动不动说请了个“老表”看风水,风水师是到处走的,所以是这样的叫出来的。

江西老表有以下六个方面的特点,我自己归纳的,不一定对,仅供参考。第一,温和守规矩,不敢为天下先。这决定了永远不会处于全局的中心地位,一般不会引领潮流。所以我们江西人当皇帝的没有的,当大土匪也没有的,最坏的坏人和最好的好人都少见;第二个,不排外,但喜欢搞内斗,是不是这样的大家也见仁见智哈;第三个,有小聪明缺乏大视野,这是盆地心态,所以做的事呢也多是小事情。第四呢,会读书,天文地理都知道,但缺乏创造力。第五个,强烈的官本位意识。我在上世纪90年代到广州的时候,人家餐桌上都是讲我们怎么去赚钱,我们江西呢不管在哪个行当,一谈就谈当官,有强烈的官本位意识。所以江西人为什么做不了大事情,聪明才智都用到官道上去了,好不容易爬了几十年爬到一个官阶上,结果一反腐就进去了,不值。第六个,朴实厚道一根筋,我们南昌话有两个词用在特别典型的江西人身上非常适合,叫“鹅头”。我举个例子,王安石就是典型的一个“鹅头”,普通话叫“拗”。还有一个我不好翻译,叫“好K”,普通话叫“轴”,江西人性格里面很多人就是一根筋的,你说他坏么?不坏的,他就是这么个生存逻辑。你跟他谈事啊,他认死理,这根筋转不过来,你讲死了都没用。江西人身上差不多多少有这些特点,所以有人也总结了一段话说江西人“一会读书,二会养猪”。因为“鹅头”养猪是可以的,读书也是可以的,又不用创造。

我归纳的这些特点可能比较直白.我觉得敢于自我检点也是一种勇气,知耻近乎勇。知道自已的不足,我们可以更好地做一个江西人.

下面聊江西有哪几个很突出的文化现象,我归纳了八个,有两个不展开讲,主要讲六个。

第一个,可能有些人不知道,我讲的是“稻作文化”,不是道德的“道”,是水稻的“稻”。稻子养育了地球差不多五分之四的人口,不得了啊。万年仙人洞和吊桶环是年到年中美联合农业考古队发现的。年,美国第一期自然杂志正式公布,万年仙人洞的水稻是两万年前的。我们在万年发现了两种水稻,一种是人工栽培的,一个是野生的,所以万年仙人洞的考古发现就使江西的水稻成为世界水稻之祖,这是很了不起的,作为江西人我们一定要知道、记住。

第二,新干县有个界埠乡发现了战国时粮仓遗址,长是36.5米,宽是11米,是罕见的战国时期储备容值最大的粮仓遗存,就证明我们江西在战国时期就是很大的粮食产区,你想想没那么多粮食要粮仓干嘛呢?中国最早的最大的粮仓在我们这里发现。

第三,我们在漫长的农耕社会里,是历朝历代的产粮大省。南朝的时候官仓三分之二的粮食来自江西;北宋时的漕粮五分之一来自江西;南宋的时候三分之一是来自我们江西;明朝的时候向朝廷的贡米达到万担。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到这样一本书,叫《一个省委第一书记夫人的回忆》是水静写的,是原来我们省委书记杨尚奎的夫人,可能好多人没有看过。她长得漂亮,酒量也很大。中央领导下庐山的时候找杨尚奎,也会说“水静呢?叫来一起喝酒!”水静回忆,年的庐山中央工作会,周恩来总理下庐山以后,省委领导接待他,总理是这样说的:“你们江西能不能再支持我一下,我多喝一杯,你们多加一万吨粮食,一连喝了一十八杯”。后来领导回忆,周总理喝这一十八杯酒,救了好多人的命啊,当时光河南就饿死多少人啊。我们江西是鱼米之乡,在口粮方面是做了非常大的贡献的,如果我们没有粮食周总理再怎么喝酒我们也拿不出来啊,他不可能去陕西喝酒拿粮食啊,还是证明我们粮食充沛。

还有,中国第一本关于水稻的专著是我们江西人写的,这个人是宋朝的曾安止,书名叫《禾谱》。再有,中国现在出了个水稻杂交之父袁隆平,也是我们江西德安人。我在这里简单介绍一下江西的稻作文化,就是证明江西水稻文化完全立得住,也是值得我们江西人记住的。

陈政:第二个,叫陶瓷文化,我不展开,稍微提几句,不展开主要是不讲景德镇那些,因为景德镇大家都耳熟能详。我刚刚讲的万年仙人洞的遗址,出土了一个新石器时代的陶罐,现在这个陶罐在国家博物馆,就证明我们江西人新石器那个时候就会做陶。大家有时间可以去国家博物馆看看,这是我们江西人的贡献。第二个讲烧窑,鹰潭有个角山窑遗址,好多人可能不知道,总面积开挖现在是一万多平方米,这是一个少见的商代窑厂遗址,那是在商代啊。景德镇那是宋代以后的了,是重孙辈啊。上次我到吉州窑去,吉州窑至少是景德镇的父辈。我们可以理一下景德镇之前江西陶瓷的历史,洪州窑不在南昌在丰城,洪州窑是东晋到唐代全国六大青瓷窑厂之一。到了宋代,吉州窑就跟北方的磁州窑并成为全国最著名的两大民窑,宋以后才是景德镇。所以说我们的陶瓷不只是景德镇的,不是一枝独秀,而是遍地开花,江西大大小小的窑口遗址得十几个。在这里不展开,这是陶瓷文化。

第三个呢,是铜业文化。铜业文化不只是青铜啦,还包括黄铜,铜业文化在我们江西非常重要。第一,新干大洋洲出土的大批的青铜器,其数量之多,造型之美,铸式之新,为我国东南地区所仅见。而且它证明了中国南方地区,当初是叫作蛮荒之地的,白居易那个时候发配到九江做司马,说:"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九江在白居易看來非常偏远,是被看作蛮荒之域的。但是大洋洲的开发说明了我们的文明推到了商代。当然在唐代没有被认识、被挖掘出来,你不能证明你不是荒蛮之地。大洋洲遗址就跟殷墟还有三星堆遗址并列为中国青铜器文明的三大奇观,大洋洲的份量就有这么重。第二,瑞昌铜矿。瑞昌是商周铜矿的采冶地址,也是我们国家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铜矿冶炼遗址,冶炼我们也是最早的。第三,汉代江西的铸铜业、筹钱业、铸镜业在全国遥遥领先。那个时候所用的钱基本上是我们江西人做的,妇女用的镜子基本上是我们江西人做的,过去用的是铜镜。所以当时的饶州镜、江州镜、吉州镜风靡全国。建议大家去看九江博物馆那个铜镜博物馆,非常壮观。如今,德兴铜矿仍然是我们亚洲最大的铜矿,这都是有渊源关系的。当然安徽有个铜陵老跟我们争,我想这也没有关系的,反正东西摆在那里,大家可以品头论足。

陈政:第四个,儒家文化,儒家文化是我们江西文化的重头戏。我刚刚讲江西人受地理环境的制约,江西人不能当中心,主要是思想受约束,受谁的约束呢?孔夫子弟子里面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对应南昌的澹台路,好多人搞不清这个路的由来,就是以澹台命名的路,就像阳明路是纪念王阳明的。蒋介石还是有传统思想的,听熊式辉的报告,说是要把乡贤都要作为南昌的街道来命名,蒋介石大加赞赏,说熊式辉有文化,所以我们南昌的很多路都用了乡贤的名字,渊明路、阳明路都是以乡贤命名。澹台灭明长得很丑,学习很好,孔夫子自己长得很丑,但是他看人家还是嫌人家丑,这种审美情结很难讲清楚了。前面讲课讲得好好的,后来子贡啊子路啊一看不对了,老师讲的一点积极性都没有了,就偷偷问夫子,夫子又不好说,最后问来问去说实话了,“那个澹台呢人是不错,学习也很用功,领会我的东西也很快,就是长得太丑了,我一看他的样子就讲不出话来了。”那些学生就明白了,就找澹台做工作,说“澹台哎,不能因为你一个人影响我们七十一个人呵,你现在学有所成了,你就到外面自己讲学去吧。”澹台没有办法就自己夹着个包袱南下到了我们南昌,他也学他老师从抚州啊专安啊赣州啊也招了七十二个学生来授课,这七十二个人学成又到外面讲学。以前南昌七个城门有一个叫进贤门,进的就是澹台这个贤。有个贤叫进贤县,也是澹台这个贤。那么澹台来教的什么呢?是《中庸》,所以江西人的启蒙教育是中庸,不左也不右,不能东也不能西,江西人的思想底色就是中庸。我是倾向于这个版本的,因为澹台灭明确实是在南昌讲过学,当然我也加了些小佐料进去,漫谈嘛,又不是历史考据,但是我觉得这个说法有些道理,符合江西省情。

第二个是儒家教育里的宋明理学。中国几千年国家治理,贯穿下来是以儒家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就像毛泽东说的“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换言之,可以说:“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文官集团,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孔孟之道”。儒家文化像一条大河,孔子是一种说法,到了孟子又是一种说法,到了董仲舒又是一种说法,到了宋朝明朝就到了另一个极端,理学昌明,江西成为理学大本营,不但出现了朱熹、陆九渊、陆九龄,还有杨万里、李觏,还引来了周敦颐、吕祖谦。只是理学后来发展到了存天理灭人欲的份上,到了另一极端。存天理可以,灭人欲那老百姓就受不了了,所以后面才有了对儒家的大规模的反击。思想潮流就是这样,走过了头才偏向另一个方向。

“江右王门”,就是王阳明的心学,我们很多的大人物,风云人物,用南昌话讲都是非常“作兴”王阳明的,蒋介石很“作兴”他,毛泽东也很“作兴”他,曾国藩也很“作兴”他。王阳明也很厉害,能文能武啊。还有“易堂九子”,还有欧阳竟无,这些大家可能就比较生疏了,大家可以到我的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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